三重全球化沖擊下,中國經濟如何應對?
當前,經濟遇到了一定困難,困難在某些方面和一定程度上比2020年疫情嚴重沖擊時還大。制造業更是首當其沖。透過當前現象,我們把眼光放長遠一點,分析一下背后的深層次經濟問題。
2008年金融危機使得本輪高速發展的經濟全球化第一次出現倒退。如今,美國推動與中國經濟“脫鉤”的趨勢愈演愈烈,同時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疊加俄烏戰爭全面爆發,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地加劇了“去全球化”趨勢。在此背景下,美國經濟民族主義者通過政府出臺保護政策控制重要商品和技術的國際供給;疫情封鎖和隔離造成勞動力供應短缺、物流阻塞和生產中斷;烏克蘭危機引發全球金融市場巨震,并且直接刺激需求、抑制供給,加劇世界糧食和能源危機,全球性生產過剩正轉向市場失靈的短缺經濟。世界面臨通脹高企與增長放緩并存的滯脹風險大幅上升。
但要看到,這三大“去全球化”力量對世界格局沖擊與各國經濟影響的不平衡特征,對中國是有“?!庇小皺C”,把握得好就是重大機遇。
中美“脫鉤”趨勢的影響
進入2022年,發展勢頭迅猛的越南很難不引來關注。越南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數據中,截至今年4月,越南進出口總額超2400億美元。其中,越南商品出口額1223.6億美元,同比增長16.4%。
當前,美國推動中美“脫鉤”的實質是美國獨霸世界的意識形態作祟,美國企圖推動全球重要供應鏈“去中國化”打壓中國,導致中國經濟循環不暢。
漫畫:中美貿易戰 圖/人民視覺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增長的奇跡,從產業發展的角度看,主要發生在低端制造業加入全球價值鏈進行國際代工的過程中。理論界將這一進程形象地稱為“嵌入微笑曲線底部”,也叫“出口導向工業化戰略”。這種工業化驅動經濟增長的最大特點是,生產的“兩頭在外”:需求端依賴歐美國家市場,供給端受制于發達國家先進技術。在中美關系處于蜜月期的經濟全球化全盛時期,這種經濟增長方式問題不突出。
但在美國推動“去中國化”之后,盡管中國國內市場正日益壯大,“中國組裝”也正走向“中國制造”和“中國創造”,但由于支持國際化的國家多是發展中國家和欠發達國家,技術不發達,消費能力也小于歐美發達國家,中國經濟正常循環將遇到困難。
這些困難也正在顯現:從參與國外循環看,低端產能出口受阻,資本走出去也受到嚴格審查,國際經濟大循環動能明顯減弱;從國內循環看,基于GVC的制造業增長模式下產需不匹配造成的產能過剩和債務負擔沉重,使得消費和投資受到沖擊后恢復緩慢,有效需求不足;從國內國外循環相互銜接看,不斷升級的消費需求無法獲得有足夠技術和資源支持的生產滿足,國際轉換受阻。
世紀疫情對內需市場沖擊較大
疫情對經濟的影響程度,取決于應對措施及其持續時長。與疫情推升美國通脹和供給短缺的沖擊相反,疫情對中國的生產影響可控,主要會導致國內需求衰退,進而有引發結構性通貨緊縮風險,惡化經濟內循環。
具體而言,從供給端看,疫情暴發初期一度對中國生產要素產生過破壞性影響。如對中小微民營企業的流動資本沖擊較大和對勞動力造成“損員”。但因為中國防疫有中國共產黨的正確領導,較快地采取了恰當的防疫策略,使得國內疫情迅速得以控制,大面積的經濟活動重啟較早;而且政府及時出臺積極財政和貨幣政策,特別是通過金融紓困和健康碼互通互認等針對生產要素的沖擊應對措施,將生產端的影響降到了最低。中國經濟基本面沒有因疫情影響遭到方向性破壞。
從需求端看,近兩年,中國外需市場一反常態,不僅實現了高增長,甚至抵消了前期中美貿易戰對中國出口的不利影響。究其原因,主要與西方國家防疫不力、海外供應鏈運轉不暢,而中國防疫有效有力、中國制造業順勢搶占了出口市場有關。但需要注意的是,疫情對中國內需市場的沖擊較大,世界各國在抗擊疫情上缺少政策協調和積極有效的國際合作,疫情在全球蔓延程度、持續時間等具有高度不確定性。
漫畫:把復工復產與擴大內需結合起來,形成供需良性互動。圖/人民視覺
需要注意的是,疫情防控期間,企業和家庭都面臨信貸緊縮,政府加大對企業的扶持力度,通過企業穩增長穩就業,而不是直接扶持家庭和個人,未來的工作和收入是否可持續也具有高度不確定性。為了消除這些不確定,消費者需要囤積現金,盡可能減少花錢和消費。此外,疫情給大量高度依賴于人群聚集和需要面對面的線下服務業消費造成沖擊,部分地方政府應對疫情的一些激烈措施也造成了消費的供需不暢。
烏克蘭危機的疊加效應
戰爭與制裁可能會重塑世界格局和影響國際貿易與投資,也會提升資金避險情緒,增加資本市場波動。
首先看烏克蘭危機對世界格局的影響。烏克蘭危機將世界主要力量吸入“漩渦”,可能使美國的“印太戰略”客觀上放緩腳步。中國在“漩渦”之外保持中立,同時積極對烏克蘭提供人道主義救助,為全球樹立了維護世界和平的大國形象。在某種程度上說,中國將由此獲得重塑世界格局的主動權,參與世界治理話語權獲得進一步提升。
再看對國際貿易和投資的影響。俄烏地區主要通過農產品、能源和有色金屬基礎原材料三大類商品生產和供給影響國際貿易。對中國的影響重要性排序依次是:能源、農產品和有色金屬基礎原材料。但分析來看,中國有色金屬工業是資源對外依賴型產業,但中國本身是世界有色金屬第一生產大國,存在的不是供應問題而是價格問題;從農產品進口量等看,俄烏兩國對中國糧食供應和價格的影響都有限。對中國經濟有最重要影響的是俄羅斯能源,俄羅斯遭受美歐全面制裁,其能源出口將更多轉向中國,將有利于提升中國能源保障程度。
俄烏沖突擾亂全球供應鏈,美歐俄相互制裁進一步抬升生產成本和世界通脹,將使得美歐俄對中國制造業產品供給依賴加重,有利于增強中國出口韌性。更重要的是,制裁將使得歐美國家在俄羅斯的投資減少,相關工程項目被迫中斷和退出,彼此未來的項目合作規劃也將受到制約,這給中國參與和擴大俄羅斯重點項目建設提供機遇。
最后是對資本市場的影響。戰爭與金融動蕩雖然并不是絕對因果關系,但戰爭和疫情一樣,都導致不確定性和恐慌情緒上升,會引發投資者在預期突發事件爆發時和突發事件爆發之中,尋求資金避險,導致資金大規模投資轉移。首先被拋棄的將是股票等高風險資產,而且越是離戰場近的國家,股指回落幅度越大。尤其是3月以來,俄烏沖突陷入僵局加上新冠肺炎疫情在中國反彈嚴重,疊加美國進入加息和縮表周期,美元升值預期越來越強,跨境資本回流美國或將加大,如果不加干預,中國資本市場劇烈下挫風險較高。
結論與對策建議
綜合來看,美國遏制中國崛起是造成中國經濟循環不暢的源頭,世紀疫情和俄烏沖突雖然部分沖減了它對中國經濟外循環和涉及資源供給的內外循環銜接不利影響,但消除經濟全球化沖擊對中國經濟不利影響,必須將著力點放到引領再全球化、暢通國內大循環和促進國內國際雙循環上。
第一,引領再全球化。拯救全球化需要為全球化運行提供動力,更需要為全球化治理提供領導力,并建立與之相適應的制度規則體系。首先,中國要堅定對全球化的信心,加快推進“一帶一路”建設,全面提高對外開放水平,通過開放合作引領全球化踏上普惠發展之路。其次,妥善處理中美關系,盡力在大國博弈中避免全球治理撕裂,并推動全球治理體系變革,積極填補全球治理領導力空缺和提供全球化公共產品。最后,戰爭是終結全球化的終極力量。經濟制裁雖然號稱可以阻止戰爭,但是一種消極經濟武器。在逆全球化的環境中,經濟制裁不僅經常失敗,還成為加速“去全球化”的力量,尤其對大國實施制裁更是如此。
第二,暢通國內大循環。培育完整內需體系,形成強大國內市場是暢通國內大循環的基礎。但當前中國經濟內循環最突出的問題是服務業。重振服務業是中國實現快速穩增長穩就業捷徑,因為只有服務業是疫情以來中國閑置產能所在。首先,要切實提高疫情防控水平,為爭取早日重振服務業創造條件。其次,貨幣政策重心要由刺激經濟增長轉向保持金融市場穩定。再其次,積極財政支持政策在補貼生產企業之外,試點直接增加家庭收入,補貼消費者。最后,城市是服務業發展的空間載體,也是服務業集聚地,我國城鎮消費占總消費的比重超過85%,重振服務業必須提升城鎮居民消費能力。因此,建議做好保供穩價的同時,努力實現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與GDP同步增長(我國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高于GDP增長,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低于GDP增長)。
第三,暢通國內國外循環銜接。暢通國內外經濟循環銜接的主要任務是突破技術“卡脖子”。解決技術來源的方式有很多,免受西方制裁威脅的方式只有一條:加大科技創新和進口替代力度,加快核心關鍵技術攻關,重塑新的產業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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